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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猛的抬起头来,却又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低下头再次抬起后,明老四总算稍微镇定了一些。却见身前大半腰高的銮驾上,一个全身金黄销甲地将军正陪着一个身穿九龙冕服的少年,那青年将军虽然一身皑甲装扮,但他顾长的身量及俊逸的脸上却透出浓厚的儒雅气息。至于那九龙冕服的少年,明老四不敢细看,一瞥之间唯一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勃勃英气,至于相貌,反倒是记不大清楚。
从小到大,李睿还是第一次见着明老四这样的人。他那惶恐着揣揣不安的样子显的分外真实,正是这份真实让李睿来了兴趣,笑着和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
皇帝问话,按明老四的常识自然应该跪下答话,只是陛下刚刚叫他起来说话,现在若要再跪又不合适,一时进退两难的明老四就这样熬煎的站着,口中答话道:“小民明镜,因在本族堂兄弟中行四,因此街坊们都习惯称呼为明老四,小民现以卖胡饼为业。”
“明镜这名字倒也别致”闻言,李睿微微一笑,“卖胡饼一日可得利几何能顾得住你的生计”
“小民自做自卖,也不雇伙计,所以一只胡饼倒有半利,连带着自己的吃食也能包进去。勤俭些生计尽能过得,若是像安贼乱前一天能卖出百五十只胡饼,小民晚上还能沾上酒荤。”说到本行生计,明老四明显放松了许多,说话也流利起来。
“唤安贼乱前一日可卖百五十只,现在又如何”
“现在好时能买上百来只,若是差些就是八十只上下,虽然糊得住口,但酒荤却不能常吃。”正自说到这里,明老四摹然觉得脸上一热,却是身边看护着他的羽林军士微不可察的盯了他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他激灵灵醒过神儿来,经过刚才对答渐渐镇定下来的他嘴上忙又补充道,“不过自朝廷平叛大军的捷报传回京师,小民的生意就一日好似一日,原本日日都只卖得七八十只胡饼,渐渐就涨到九十只,百来只,自前两日朝廷大军班师的消息传开,小民的生意一发的好了。昨个儿就卖到一百二十六只,现如今听街坊们说,明德门里来长安的人越来越多,小民寻思着这经济营生只能越来越好,兴许过得几日就又能卖到百五十只。这一切都是托陛下的福,托文武双状元唐大人的福”说到这里,明老四一时福至心灵,扑通跪倒在地上,口中连声道:“小民给陛下,给唐大人磕头了”言未毕,他果真“蓬、蓬、莲”三声重重邓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
“唐爱卿,你都听见了吧,文武双状元连联听着都耳热。”笑着向唐离打趣了一句后,李睿扭过头来道,“来,看赏另赐一坛御酒。点头果子四件,让他好好过过酒荤。”
目送明老四千恩万谢的去了,鉴驾继续前行,扶着黄陵栏杆的李睿两边黑鸦鸦跪倒的百姓道:“自去年安贼作逆,时至今日长安百姓才算真定下心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战后四
“臣惶恐”唐离刚一开口,就被李睿伸手拦住,依旧注目着两边百姓的他用绝不符合年龄的声调低声道:“不瞒爱卿你,去年岁末薛卿来勤政务本楼请调羽林军封锁长安四城十二门的时候,朕当晚一夜没睡,朕怕,朕是真怕朕怕长安就此一乱不可收拾,朕怕祖宗这份基业就败在朕的手上,朕怕做亡国之君”
虽然李睿是大唐国主,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听他说出这样低沉沉重的话来,唐离顿觉一阵心酸,尤其是当他想到正是眼前这个少年皇帝顶住恐惧,顶住朝野上下的急战压力任自己放手施为的时候,唐离的心酸瞬间转为心热,这时节他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重重一句道:“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君者最忌遥控插手指挥前线战事,老师昔日的教诲朕可是一日不敢或忘。”微微一笑后,李睿才又道,“当日不是朕不害怕,也不是朕不想发诏令高仙芝潼关军出关与敌决战,只因为朕相信老师,朕相信老师定能克敌建功,朕相信老师既能扶朕坐上江山,就一定能帮朕守住这大好山河。”
“臣惶恐,臣感激不尽”
“惶恐甚么朕是先皇幼子,又是庶出,若无老师,朕焉能坐上皇位废太子谋逆篡位时,若非老师孤身入羽林南大营,不说皇位,便是朕这条命怕也保不住了。此次平叛,又是老师运筹于内,镇军于外,才将二十余万叛军悉数瓦解。军略武功、文采风流、乃至民声民望,老师无一不出众,跟老师比起来,杨卿虽尽有经济之才。却也显的平常了,朕得老师,实乃天授”双眼扫过两边黑鸦鸦的人群,李睿的眼神中有一阵痴迷,又有一阵儿狂热。“老师,太后已跟朕商议过大婚之事,陈老相公三孙女朕也在花萼争辉楼见过几次,听太后说这也是老师的意思,朕答应了,等入了秋,朕满十五。天气也凉快下来后此事立即就办,古谚有云:成家立业,朕家将成,但业为立,老师,当日你授业时曾说,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说,朕这个读书人能做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的好皇帝吗”
“能,肯定能”
“像先祖太宗一样地好皇帝”
“只要陛下有心,就一定能做到”说话间,唐离低头避开了李睿灼灼的目光。压力使人成熟,只是短短大半年时间,但在唐离眼中,往日的那个李睿明显成熟了许多,也模糊了许多。
闻言,李睿哈哈一笑,“老师相人之术可谓天下知名,举荐的人才莫不合用,有老师这句话,朕又多了三分信心。”言至此处,转过身来的李睿蓦然话题一转道:“老师,前些时我在宫中闷的很了,曾随着郑鹏到你府上走了一遭,本是为发散心绪,却没想到竟见到一个妙人儿。”
“噢”
“就是你府上那个李泌道士朕小时候就曾听说过他七岁时与前朝张说相公赋方圆动静,被父皇赞为神童的故事,没想到此人竟然在老师府中,当日机缘巧合一阵闲谈,此人果然胸中大有丘壑。”话说到这里,李睿却是微微一顿,随后才轻声探问道,“听说,李泌曾是废太子最为信重的幕僚”
看着眼前笑容晏晏的李睿,唐离只觉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正是当日废太子谋逆先皇,李泌虽远在江南也牵连其中,此人确是高才,尤其眼光深远开阔处,臣也自叹不如,正是怜他之才,又知他在废太子谋逆一事上并无干系,臣才走了杨相的门子保下他一条性命。不瞒陛下,此次平叛军略的制定,李泌贡献良多。”
“原来如此哎,若论识人的眼力,杨相的确比老师差地远。雪中送炭,难怪这李泌对老师如此服膺说到这里,朕却又一事要跟老师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