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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鸟的凄鸣打破了园中的寂静,唐离透过花墙看去,却见女子所立梨花旁的椿树上,突然跌下只雏燕来,所幸有树枝阻挡了一下,羽毛刚刚长齐的它并没有摔死,只痛苦的挪动着小小的身躯徒劳的想要站起身来。而在椿树的枝桠间,也有一只同样的雏鸟翅膀挂在了枝条,凌空抖动不已,嫩嫩的黄喙中发出惊恐而无助的鸣叫。
两只洁白的素手合什为掌捧起了地上挣扎的那只雏燕,呢喃般的安抚声中,这个受惊过度的小家伙慢慢安定下来,仰头看向高高树枝间的另一只哀哀鸣叫的幼燕,虽然面蒙白纱,唐离却依然感受到了她的焦急。
前行几步转过花墙,唐离对着女子微微一笑,更不多话,将衣襟一捋,反身就向树上爬去。
堪堪等唐离爬到第一个大横枝上,白衣女子才似反应过来,本转身欲走,看看椿树间倾覆的燕巢及自己手中及空中那两只雏燕,终于又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正一点点向前的唐离。
昨夜一场春雨使枝干上滑溜不堪,从第三个大横枝向右爬去,从小在贵州山中长大,自负爬树高手的唐离一个大意,右脚踩空,身子突然落下,吓出他一身冷汗的同时,也听到下边一声惊呼响起。两手紧紧抱住树干低头下望,只见那白衣女子正单手掩口,两只如春山般的眸子紧紧注视着自己。
看到这双眼眸中盈满的担忧,唐离脸上一红,心底暗骂自己一声:“丢人了,丢大人了”打起全副精神,勾腿展臂,重新又向前爬去。
“她在看着我,她在下边一直看着我”向前途中,那双远山般的眸子突然闪现,唐离脑海中顿时就冒出这个念头来,随后更觉得身上莫名一热,只这一晃神儿的功夫,动作变形下,少年差点又掉下树去,红着脸再次暗骂了自己一句后,他才算凝聚起精神,顺利完成了后边的动作。
一手虚握着颤抖的雏鸟,跳下树来的唐离先放下衣襟,才向前走去,堪堪走到女子身边,鬼使神差般,他率先开言道:“几年不爬树手脚生疏了,让小姐见笑了,小时候再高的树我也不怕。”一句话说完,他更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这等孩子气的动作出现在少年身上,的确是殊不多见。
小心的从唐离手上接过那只雏鸟,白衣女子才福身为礼道:“谢谢唐公子。”
“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此时的唐离正为自己刚才莫名的言行羞愧不已,再一听郑怜卿儿这样说,立时接言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叫我阿离就是。”一句说完,他心底有暗自悔道:“这么快接话干嘛一点礼貌都没有。”
十指如春葱般纤细,从唐离站着的角度看去,那修长的指尖处每一个小小的月芽儿都清清楚楚,看着这样的一双手,少年再微微低头瞅瞅自己那沾满了树汁的绿手,于无声处已悄悄的缩到了身后。
第二十五章伴读t六gt
“你要去那儿”两只雏燕渐渐安静下来,唐离见那她捧着小燕转身要走,下意识之间,这句话已是脱口而出。
“这支幼燕跌断了腿,我要带回去救治,多谢唐公子了。”这次清晰的听到少女的声音,唐离觉的正如自己适才看到她时的情景一样,温婉纯净,呖呖可听。
“小燕子不能离开父母,你若将它们带走,待会大燕子回来看不到它们,说不定就舍了这个巢而走,那这两只雏燕就再没了活路。”一看到那双远山般的眸子,唐离就觉的自己有点发晕,往日的沉稳风度早不知那里去了,见她似有不信之意,他复又提高了音量道:“这是野燕子,人养不活的。”
取过树枝,撕碎束发的冠带,黑发散披的唐离静静的看着白衣女子替雏燕裹伤。细若春葱般的手指是如此的轻柔,纵然连那幼燕也感受到了这其中的温情,收起了抖动的翅羽,只将两颗黑豆也似的眸子紧紧粘在了少女的身上。
女子离他足有五步远近,自从刚才那两句“多谢唐公子”之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但麻衣少年心中却没有半分不妥。花香溢动中,蹲着身子静静的看着白衣少女的柔婉动作,柔柔的春风捎来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后世今生二十四年时光,唐离从不曾感觉到如这一刻般同样的平安喜乐,心里似乎什么都在想,却又什么都抓不住,飘飞的眼神不论落在那里,最终都要回到那一双纤细的手指上,时间也似乎凝固住了,耳旁只有静静的柔风在低声的呢呢喃喃,如同最和谐的伴奏。
这种安宁而祥和的气氛,却被两声唧唧喳喳的燕鸣声打断,唐离抬头看时,却见两只剪雨春燕此时正站在椿树上倾覆的巢旁,对着下面叫个不听,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惶急,原来,是老燕子觅食回来了。
感觉到急剧的颤动,唐离连忙放下手中那只小燕,一任它扑扇着翅膀在地上哀哀叫个不停,而树梢上的两只老燕见状叫声愈急,最终有一只忍不住飞下树来,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麻衣少年,边步步向那小燕走去。
躺在母亲温暖的翅羽下,雏燕的鸣叫声音渐渐的低沉下来,短促的音节更多听上去象是孩子气的撒娇。
“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唐离的嘴边不由的绽出一丝笑意来,心中也感受到丝丝淡淡而隽永的感动。
“唐公子,那鸟儿的巢恐怕还要劳烦你。”同样注释着那紧紧偎在一起的双燕,包扎完毕的白衣女子轻声说道。
从白衣女子手中小心的接过那只裹好伤腿的幼燕,将之小心的放入怀中,唐离向着女子微微一笑,在一片燕鸣声中转身向树上爬去。
一任那大燕在头顶盘旋鸣叫不绝,唐离小心的将倾覆的燕巢安放妥当后,才将怀中的幼燕小心放入其中。再溜下树时,却看到另一只雏燕早躺在了白衣女子洁白的掌中,而刚刚用翅羽覆着它的老燕则停在了女子的肩头,它们似乎也能感受到女子的善意,没有发出半声惊慌的鸣叫。
再次回身上树,不一刻的功夫,两只小燕都被安然放在了鸟巢中,四只黑豆的眼珠注视着唐离下了树后,一片爆豆似的唧喳声才又响起,是责怪,是安抚,是辩解,又或者是委屈
“多谢唐公子了。”注目树上良久,白衣女子才扭过身来,轻轻一声低语后,转身移步而去。
“她笑了,她笑了。”直到那抹白色远去不见,怅然若失的唐离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来,是的,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女子虽然面覆白纱,但适才福身为礼时眉眼间的盈盈之意,分明就是浅笑无疑。
“姐姐笑了,姐姐笑了。”正在唐离莫名静默的当口儿,随即就见一个胖球似的身子自身后茂密的榆树上滚落下来,与之相伴的是一声惊喜的叫喊。
“蒙着面纱,隔那么远你都能看到她笑”
“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不知道阿离,还是你厉害”小胖球儿的兴奋半点不减。